2017年6月20日,胡歌比原定计划提早一天到达洛杉矶,之前他刚结束阿玛尼在米兰男装周上的行程。我给他发短信,“老胡,都顺利吗?老李和我两天后与你汇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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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先时候,天气转暖,大家刚好可以裹紧衣服坐在院子里攒事情。 我说,“今年还要给老胡拍个封面。” 李奇问,“什么时候?” “6月下旬,米兰男装周结束后吧。”我估摸了一下。 “嘿,那时候不是刚好 Born Free 摩托车节吗?”高宇进入了谈话,作为美国 Good Art 银饰品牌国内代理人,他同时还在国内经营工装靴品牌 Wesco 和皮衣品牌 Langlitz,对于相关文化和活动,几乎了如指掌。 “这么巧?!”李奇抽了口烟。 “那是什么玩意儿?”我一脸疑惑。 接下来,高宇和他老婆耿然花了将近一个小时,向我普及了这个摩托车活动的来龙去脉,并商讨了如果在那里拍摄老胡的可能性。 “有点意思。”抿了一口酒,我在心里盘算着大概要花多少钱。 “行,就这么操办吧!”李奇拍了下大腿,掷地有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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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与老胡有段时间没见了,算不上长久,至少几个月。 之前去过洛杉矶多次,都是品牌安排的酒店,或者是旅行途中落脚,这次工作,我把团队安排下榻在南加州大学旁边的一家五星级连锁酒店,美国的朋友都问:“怎么住这儿?”言下之意是,那个区域比较偏,不算市中心,隔几个街区还有些帮派地盘。 “酒店比较简陋,团队比较大,只有这里有足够的房间。”明知道老胡不会介意,我还是象征性地解释了一下。 老胡感到莫名,“哪里简陋,挺好的啊!” 我们去附近的亚洲风味餐馆吃了点东西,他说正好想喝点热汤热面。摘下眼镜,碰了下啤酒,我观察了一下他的脸,状态很好,连睡眼惺忪都没有。 “你还是把眼镜戴上吧。”李奇示意。 此地虽称不上闹市区,但还是有很多中国留学生,不过一会儿,他就被认出来了。 “你在美国怎么样?旧金山?”我随口问了句。前段时间,关于他游学美国的事,媒体上报得沸沸扬扬,“暂别演艺圈”之类的字眼出现在各类新闻中。 “还行,换了所学校,主要还是先锻炼语言。”老胡回答得很平静,然后喝了口面汤。 “读导演之类的专业?”问出这句话后,我觉得自己有点可笑,尽管和老胡是朋友,但终究属于众多媒体中的一分子,试图去证实某些东西,或者说是挖掘一些更真实的东西,然后这些东西在发布后,再被其他媒体转载和传播。 “有这个计划,但还没到那一步。”他看了我一眼,意思是“没那么绝对”。 “代言的广告怎么办?”我推翻了之前的自我人设,进一步道出了所有人的好奇。 “合同结束后,我会一个个停掉,不再续约。”老胡注视着眼前,用手指点了点桌面。 我顺着他的目光,才发觉他吃的是一碗海鲜叻沙,几只虾还躺在碗里,没有动过。 “很好,我觉得很好!”李奇说道,由于刚下飞机,他有点困,但听到老胡这么说,反而来了劲道。“就该这样!” 老胡继续平静地讲:“主要是我想更专注。品牌代言,意味着时间要被不断地打碎,去配合这个活动或那个发布会。我现在的状态越来越不适应这样的工作模式。” “真的可以吗?”我看了下李奇,心里想,老胡要是代言都不接了,那你的商业广告收入怎么办?他的公司如何接受失去利益来源这件事。 老胡慢慢转过身,目光坚定地看着我,过了两秒钟,“我可以决定。”
3 摩托车手 Alan Kempster 曾说过, “四轮承载的是躯体,两轮承载的是灵 魂。”他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右边整个手臂和腿脚,康复后依然以一半残躯参加比 赛。他的故事激励无数逍遥骑士,老胡也曾在某个场合中引用过他的这句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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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orn Free,顾名思义,生来自由。是美国人 Grant Peterson 创办的复古摩托车秀,今年已经到了第九个年头。二十多家赞助商,十几万人,上千辆摩托车,聚集在整个山谷中。这种规模的原型来自 Grant 自家后院的一场 BBQ,当时谁都没有想过会有今天。 老胡,李奇,高宇,还有身边的一众兄弟朋友,都骑摩托车,都好机械这口,如果有机会参加这样的盛事,绝对不能错过,按照高宇的话来讲,“今后办不办还不知道。” 但是,光靠私下的关系,就能安排老胡的行程?几乎不可能。 尽管我不愿意把老胡称作“明星”,尽管他只想做一名真正的“演员”。可是级别已至,他暂时摆脱不了明星的光环,通告就是他工作的一部分。杂志封面的拍摄,也只是其中之一。 他可以独自骑摩托车跑个上海到无锡往返,那是属于他的惬意时光。作为朋友,岂能再要求他为工作牺牲掉私人的生活? “我想去。”这是老胡给李奇回的三个字。
反复地沟通,再三地协调,与老胡的团队,与相关的品牌,经过一场专业、充满耐心、同时伴随着诸多不确定因素的计划后,订下了所有人的机票,老板全部授权通过。 为一本杂志拍摄,在洛杉矶待了整整五天,这分情谊,都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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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ree 摩托车节开幕前一天,杂志拍摄团队和老胡团队约了一起去环球影城乐园放松。 到了检票口,有人改变了主意。 李奇问老胡:“这么多人,你真想去?” “我去过一次,陪你们没关系。”老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 “高宇,你们什么时候去 Josh 的工坊?”高宇刚从波特兰一路骑摩托到洛杉矶,我刚和他夫妻俩在 Hard Rock 一起吃了早饭。 “现在准备过去了。”高宇看了看他老婆,耿然点头,差不多是时候了。 “要不带你去个做银饰的手工作坊遛一圈?”我建议。 “有没有兴趣?”李奇补一句。 “好啊!”老胡瞬间如释重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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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路上,我问起了老胡关于他前两年拍的一部电视剧,姜伟导演的《猎场》。事实上,结束我们的封面拍摄,他就要赶到旧金山拍英孚教育的短片,然后直接回国参加《猎场》的定档新闻发布会。 “我对这部戏充满期待。”这部电视剧的前因后果,其中饰演的角色,甚至是出品公司和电视台之间的官司,他向我娓娓道来。听完,我基本上有底了。这和去年问他友情出演的某部电影时,他边摇头边说朋友帮忙的情况,形成了绝对的反差。 “游学期间,如果还有这么好的剧本,难道你不接?”我打断了他。 他停顿了片刻,“如果有合适的,不会不接。但不会像以前那么强烈。”回答中的每个字眼,应该是他斟酌后说出的准确想法。 《猎场》这部电视剧里有他的好友陈龙,还有学姐万茜。我说挺喜欢万茜,十年前,还和李奇帮她拍过一次音乐专辑封面,从西郊公园租来小老虎,在武康路某个公馆拍摄。“那段时间,她也算是走了弯路,这几年的戏越演越好。” 老胡回忆起他读上戏大一前的暑假,被老师叫到学校一起参与某个活动,万茜还在他面前摆了一番学长前辈的风范。“那时候真是青涩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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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月10日教师节,老胡刚从蒙古国回来,他去参加了一个文化交流活动,自嘲在那里还有不少影(粉)迷(丝)。 我约他碰个面,声称“还是要正式采访一下来完成这篇封面故事的文章”。因为过几天,他要和几个朋友一块儿骑摩托车去色达,再见面也不知道猴年马月。老胡再次向我描述起戴着头盔没人能认出时骑车的感觉,“那个时候,心无旁念,只有自我,是真正的自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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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些年来,有没有一些让你难忘的时刻?”对不起,我知道自己在问多数媒体会在群访时问的老套问题,纯粹为了愉悦大众,就像小时候还会看明星的生日星座血型之类。 老胡说,“都说过了,只有在沉浸于某个角色时,我会感到异常的快乐。”他这个回答有些套路,但我可以保证,确实如此。 “因为那个我不是我,我可以活在另一个角色中。”他提到了最近读的一本书,法国作家加缪的《局外人》,“我一直着迷于这样的人物塑造。” 我心想,你没变。
机车皮夹克 Langlitz “现在我会对某些事情越来越不耐烦,或者说,某种不耐烦的情绪来得更快。”他接着说道。 “所以说某个时刻显得尤为重要。”我勉强应付。 “但这些都是出于人类以往的认知,但很有可能事实并非如此。”老胡摇摇头, “像我们现在这样所谓的采访,也是不成立的。” 他说最近做了件事情,很爽,向我示意了一下。我说,你这也是够狠。他说没所谓,顺其自然。“对了,有一件事情,确实让我至今难忘。” 很多年前,老胡在大理拍戏,有一天不开工,他就开车去鸡足山转转。当地人说两三个小时的路程,因为下雨,足足开了六个多小时。到了之后,他和所有前来朝拜的人一样,这个殿拜拜,那个院烧点香火,从金顶寺往下走的时候,看到一个小庙,进去后左右各供一尊佛像,中间站立的位置不足十平米。旁边有道小门,他穿了进去。 这一去,等待老胡的则是一番旷世奇景,云雾缭绕之中,层峦叠嶂若隐若现。往前几步,便是万丈深渊,沿着步行道往右徐行,远处有位老僧在扫落叶,伴着笤帚与地面接触产生的“嗖嗖”声,简直和电影场景一模一样。老僧虽称不上仙风道骨,却也是气宇不凡。 老胡上前请问高僧何处是华首门?老僧说你往上看,老胡一抬头,绝壁压顶,就差一道晴空霹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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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月26日周六,晴空万里,只有远方有几片浮云。 Born Free 摩托车秀开幕头一天,去往橡树峡谷农场(Oak Canyon Ranch)的公路上,一辆辆摩托车从我们车边经过, 有经典款哈雷,有其他厂牌的复古摩托车, 更多的是改装车。我们到达时,停车场一片 尘土飞扬,摩托车已经长长地停成了几列。
机车皮夹克 Emporio Armani 老胡依旧平静,我知道他克制住了激动。 直到后来,对着镜头,他略带语塞地道出了心里话:“好像找到了组织。” 去年,Brad Pitt 独自来到此地,每个人都认识他,但丝毫没有打搅他默默沉浸 于这些改装机车的发动机声中,顶多打个招呼,“嘿,皮特,你好吗?”然后,与他一起排队买热狗吃。 这就是参与 Born Free 的人群,这里的绝大多数人已年过中年,甚至退了休。他们不是每个人都富裕,可能把多余的钱都花在了改装机车上,知道什么名牌,却并不 在乎,一件格纹衬衫,一双工装靴,一穿就 是十几年。朋友之中,有位叫 Steve Mona 大哥,这家伙是前纽约州警察局局长,刚刚退休。上个礼拜开始,一路骑车过来。他对老胡说,“看得出,你喜欢这里的感觉。” 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,严肃地拍完封面和一些硬照,然后就作鸟兽散,各自逛去。李奇和老胡一起,顺带抓了些他的瞬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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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osh,Good Art 创始人和他老婆 Rachel,时不时地介绍一些朋友,都对得上路。 中午,大伙儿坐在草地上喝柠檬水吃汉堡,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。“我给自己五年时间,如愿的话,希望能找到下一个阶段想要的东西。”老胡无忧无虑地躺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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环球影城乐园下客区,我和老胡在阴凉处等车。他跟我提起了前段时间读的一本书,雷殿生的《十年徒步中国》,其中有个段落很有意思,说雷殿生路遇打劫,虽然自己练过拳脚,但打量了下对方几人,若真动手,必然影响之后赶路。他就把自己徒步中国的事和土匪说了一通,土匪沉默,许久之后,让他过了去。正当他暗自庆幸躲过一劫时,那帮人从后面追了上来。什么情况?土匪什么话都没说,往他手里塞了几张钞票。 他生动地说完后,我发现太阳已高悬头上,荫影悄悄地移到了旁边的角落。我对着那处角落凝视许久,片刻的僻静,好似老胡的一隅容身之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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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影 李奇
策划、造型、撰文 董江威
妆发 姜洁
时装编辑 沈洁涯
摄影助理 陈彦铭 |